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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抗战之承诺如山 by 超约古今

2018-5-29 06:01

第二章
  老人嘱咐赵昆仑少说话,跟在后面慢慢干活就行。接下来的大半天时间里老人和孩子告诉了赵昆仑很多他没有看见的战争真相。
  日军在占领南京的12月13日那一天开始,就疯狂杀人,一时间,昔日繁华的南京街头到处是尸体,加之日军纵火、抢劫、侮辱妇女,南京变成哀城,古都沦为地狱。这些没有节制的日军到处行凶,全然不顾后果。很快日军上层就意识到一个问题需要马上解决,这就是需要迅速处理掩埋尸体,否则一旦瘟疫蔓延后果不堪设想。
  老人家姓闫,是南京慈善救济组织的一个委员,日本人出于种种考虑,原本只批准他们成立收尸队,专门负责找寻尸体。孩子是他的外孙,因为担心一个人在家遇到危险,老人天天带着他,他开头实在做不来,几天下来也就适应了,老人和孩子都很心善,尽量帮助死者整整容,体面一点。老人说慈善总会有规矩的。
  但让慈善组织和日本人都没有想到的是,尸体实在太多,加上白天温度又比较高,尸体腐化的速度加快,随时都有爆发瘟疫的可能,日军指挥部急了,严令加快速度,同时四处抓了一些青壮年市民临时加入进来,要求每三到四人一组每天必须处理300具尸体,同时简化了处理尸体的方式:靠近长江边的直接抛入长江,其余的直接掩埋或者焚烧。
  也正是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日本高层在军中下达密令,严禁再随意杀人,南京城最恐怖的阶段告一段落。
  老闫和小闫因为有了赵昆仑的加入,速度明显快了许多。
  时间尚早,手里拿到的处理尸体的量单已经显示今天会提前完成任务,看看忙碌个不停的赵昆仑,老人叹了一口气,招呼两人坐下来休息一会,顺便吃点东西,赵昆仑实在吃不下去,就坐着发呆,今天一天看到的都是他在安全区里想不到的,途径他店铺的时候,整条商业街几乎都被烧光了,萱草堂的牌匾都不见了踪影,二楼的住家和底楼的店铺只剩下几堵残墙孤零零立在寒风中,根本住不下人了,自己心里最后的侥幸彻底破灭了,看看陆续运来的尸体和出城门倾倒到江水里的一车车尸体,赵昆仑感到的不仅是失去店铺生活没有着落的痛心,还有一种悲愤,一种对人性泯灭兽性狰狞感到的透彻心扉的悲凉。
  赵昆仑不知是怎样又回到安全区的。反正灵魂是永远留在南京的断壁残垣中了,留在残阳如血的长江边了,留在古老城墙的斑驳城门洞中了,整整一天高强度的搬运,让刚刚40出头的赵昆仑回到安全区倒头就睡,整整睡了一天一夜才迷迷糊糊醒来。
  女儿原本担心,不知父亲去了哪里,一天漫长的等待下来,父亲终于回来,不吃不喝整整睡了一天,女儿不知道这一天对于父亲和自己将会带来多大的生活变化。她目前只知道,父亲又回到自己身边,以后就再不想让这个男人离开自己。
  至于妇人的男人和孩子,赵昆仑嘱咐了老闫,请他在日军组织的市民收尸队中找寻,南京城里组织了二三十个这样的队伍,夜以继日地搬运处理尸体,日本人如同占领军划片占领一样,收尸队也是各负责一片,这样各忙各的,应是很难见到的,只有麻烦慈善组织的负责人在汇总的时候帮助查找了,应该是被日军抓来了,也不排除遭到了零星日军随意的杀害。
  妇人陷入了深切的自责中,每天拼命地做事,一闲下来就痴痴呆呆。赵昆仑父女担心她会出事,每天轮流守着她,就是这样还是出事了。
  这天来了一个中队的日军,为首的是一位中年人,这个留着络腮胡子的军曹盛气凌人,他通过翻译要求安全区交出100名妇女,否则就要枪毙100个男人。这个问题很麻烦,这些天来安全区的日军部队花样百出,每一次都让安全区管委会疲于应付。
  只有一次比较好对付,一位年轻的日军中队长甚至友好的留下了他们中队检查合格的字条,嘱咐以后遇到检查时可以出示免检。没想到这次竟然遇见这么蛮不讲理毫无廉耻的部队。神父安德列大声抗议,日本人虽然怕他,但是这回仿佛下定了决心一样,不达目的决不收兵。
  关键的时候,赵昆仑挺身而出,他挡在了神父前面,在他的大声呼喊之下,一群汉子站了出来,他们簇拥在赵昆仑周围,人数越来越多,场面变成了对峙,只不过一帮人端枪挎刀,一群人手无寸铁。日本人很恼火,但是不敢开枪,毕竟这里是日本总领事馆批准的国际安全区,这时闻讯赶来的其他外国人也冲上来和日军理论。
  虽然言语不通,但是中国人和西方的外国人此时结成了联盟,他们的共同敌人就是眼前的这群日本兵。
  这样的场面显得有些滑稽,有些不真实,也有些荒谬。入侵者要的是中国的妇人,中国的男人用血肉之躯挡在了前面,旁边还有一些西方人帮助中国人。这让日军很不舒服,在占领南京的这些天里,他们享受够了胜利者的特权,军阶最低的日本兵都可以为所欲为,几个凑在一起的坏蛋就可以押解几十个甚至上百个俘虏去执行枪决。
  总统府、中山陵、美龄宫这样的民国重地日本人甚至随地大小便,对待南京城几十万待宰的羔羊一样的男男女女日本人个个都觉得自己成了判官,心里不快就可以随时随地要了这些人的命——然而,这样的骄横今天在这里并没有受到尊重,就在这么一块日军轻易不来,来了却吃不开的地方。日军变得有些狂躁。军曹拔出日式手枪冲天上开了一枪,身后的所有士兵子弹上膛,平举步枪,准备击杀。人群安静了片刻,很快又鼓噪起来:“不交人,不交人!”
  这次日军破天荒没有杀人,日军军官对着翻译嘀咕了几句,翻译大声说:“皇军必须带走50个,否则将不客气了。”中国人仍然不答应,一时半刻,安全区里人声鼎沸。
  最后,几经协商,日军妥协下来,带走了15个,其中有13个躲在安全区的妓女。关键时刻,这些平素被良家妇女看不起的风尘女子挺身而出,用她们的话说,她们去一个就能救一个家庭,值了!也算为下辈子再投胎做人积德了。还有两个其中一个是一位无牵无挂的寡妇,另一位就是赵昆仑父女一直看护的妇人。
  她在恍惚之间出现在了人群的面前,日本人不管三七二十一,将她和其余妇人一拥上车,随后日军吹号集合,有序撤出安全区,最后离开的军曹甚至还对安德列神父表达了歉意,但是他并没有看一眼中国人。而此时所有的中国人都站立着为他们的被带走的同胞送行,她们受到了所有现场的国人的尊敬!
  赵昆仑的心里万分复杂,他有深深的自责,也有一点释然,甚至还有一丝侥幸。女儿要是被抓走自己就拼命了!那么带走的是其他的妇女自己为什么就不敢冲上去拼命呢?
  “赵先生,你真勇敢!”身边走来的神父赞赏他在关键的时刻带头冲在前面。旁边的外国人和中国同胞也都纷纷过来和他握手,仿佛打了一场胜仗一样。但是对于那些被带走的妇女而言,日本人获得了胜利。
  她们的命运会怎样呢?我们的明天又会遇到什么呢?女儿赵萱哭着提出的问题让赵昆仑感到了前所未来的无助与迷茫。
  事后听说,在押运这些妇女去军营的路上,那位妇人突然跃身跳下卡车,不顾受伤的手脚,哭喊着朝一群正在清理路面瓦砾的劳力们跑去,在劳力中有个瘦弱的身影也跑出人群迎了上去,就在他们即将抱在一起的时候,一声枪响,妇人倒在血泊之中。
  妇人在临死的前夕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儿子,闻讯从旁边收尸队中飞奔来的丈夫抱着妇人的时候,妇人已经闭上了眼睛,他们一家此时的团聚让当场的中国人无不流下眼泪。
  也好,这样的结局对他们一家也许还不坏。许多人都这么想,不知道这场战争让多少家庭家破人亡,丈夫再也找不到妻子,儿女再也找不到父母,老人失去了老伴,多少生离死别,多少国恨家仇!
  赵昆仑感觉必须要和他前面40年的人生告别了,苟活乱世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每天忙着自己的店铺生意,回家和女儿相依为命,出门有帮朋友热热闹闹,原本以为此生就这样在平平淡淡和从从容容中度过了,现在才觉得自己太狭隘了,国难当头,自己竟然藏身纳粹旗下躲避日本人的刺刀,这种日子想想都算耻辱,何况自己都快习以为常了?
  赵昆仑需要行动,不想坐以待毙,不愿再浑浑噩噩,离开南京,西行投军就成了他的计划。而第一步,就是把女儿嫁出去,让女儿安安稳稳过日子,自己没了后顾之忧,这才可以放手杀敌!
  于是,赵昆仑开始为女儿物色未来的丈夫。
  可是,大家都在难中,命都保不住,谁还会谈婚论嫁。可别说,虽然朝不保夕,婚姻市场在大恐怖之后最先复苏起来。别以为是为国家,那是鬼话。实实在在是怕断了香火!城破之后几乎每天都在死人,生命贱如草芥,不知道哪天人就死了,男方家里竭尽所能为儿子说上一门亲事,即使遭遇不测也有希望延续香火。
  女方更多是怕受日本人侮辱,结了婚后万一受辱也不会寻死觅活。男人平时很难找到条件比自己好的,现在许多父母顾不了那么多了,马马虎虎就把女儿嫁出去了,这么个贱卖的机会也实在诱人,所以自打安全区的生活相对稳定以后,一些媒婆就活跃在不同帐篷间,不时就能听到又有一对成功了的消息。
  而且,从日军最近几次来的情况可以看出,日军越来越针对女性了。几乎没再杀人,安全区的人很少能看到日军大规模杀人的场面,但都知道日军暴虐,惹恼了日本人绝对没有好处。
  唯一能做的是软抵抗,女孩是日军最喜欢的,现在我让孩子早点成婚,小媳妇扮得老点,穿得土点,能蒙混过去总比让日本人糟蹋了强。
  这种心理在安全区很有市场。
  赵昆仑可能是唯一的另类,一者,他拒绝了媒婆给他的好意安排,他早就断了续弦的心!其次他想嫁女是为了自己可以西去投军杀敌,这是和别人不一样也是不能说的秘密,对自己的女儿暂时也不能说。但是,对媒婆的提亲,赵昆仑也没有拒绝,表示再考虑考虑,这可吓坏了女儿赵萱,说实话,她压根没有这种思想准备呢。
  赵萱上过几年中学,但毕竟是在女子学校,除了一些男老师外,同学都是女性,后来到父亲的店铺里帮忙,几个伙计也没有能看上眼的,加上父亲宠爱,并不想过早地嫁出去,所以快20了都没有动过这方面的心思。
  现在乍闻父亲要把自己嫁出去,赵萱很是不满,怀疑父亲不要自己了。后来又央求父亲,弄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赵昆仑好言相慰,好不容易才让赵萱躺下入睡了,看着泪痕犹在脸上的女儿,想想自己死去的妻子,赵昆仑无奈地摇摇头,深深叹了一口气,给女儿塞塞被角,苦闷地走出帐篷。
  屋外星密月暗。夜寒加上死寂,让人无论如何不能相信这是在中国的首都。曾经的双十阅兵,曾经的奉安大典,上层社会的纸醉金迷,普通百姓的居家小日子,自己和朋友的温酒小酌统统已成过眼云烟,国破家亡,仿佛靖康悲剧重演,在这个寒冬女儿和自己命运堪忧,前途渺茫,这让赵昆仑心如刀绞。
  此时,诺大的城市黑乎乎的,如同卧伏在冰冷大地上的一头怪兽狰狞可怕,它许是白天造孽太多劳碌太甚现在呼呼大睡,白天吞噬的生命在它的肠胃里消化,明天醒来不知又要戕害多少无辜的生命?
  然而,这到底还是生他养他的古都,分明还是他深深爱着的家园,日寇践踏不改其美,生灵涂炭不堕其志,南京还要成为南京人的南京,南京和他庇护的难民一定会重回祖国的怀抱!
  日寇的嚣张肆虐如同那冬日的阴霾,秋日的淫雨,夏日的酷暑,春日的湿寒,终究会烟消云散,终究要还我清平,他们是跳梁小丑、魑魅魍魉!他们就是新的倭寇,注定和他们的倭寇祖宗一样被我们消灭!
  那一夜,赵昆仑和南京城里无数个睡不着的同胞一样,感受着国破家亡的辛酸,但是也就是在几成废墟的家园,赵昆仑仿佛听到了一个声音:“最后关头一到,我们只有牺牲到底,抗战到底!”这个声音曾经让他热血沸腾,这个声音也曾让他羡慕过那些沙场征战的将士,这个声音也曾让他觉得太遥远和自己几乎没有关系,而现在,自己仿佛真真切切听到了,这个声音——是呼唤自己吗?
  天上的星星嘲笑他一样,在黑幕布一般的深色里隐隐约约,这些狗东西!他恨恨地骂一句,专门欺负月亮,有了这些个鬼,月亮当然不敢出来了!月亮势单力孤,自己——不也一样吗?想做点什么也得有些朋友相助呀!
  很快,仿佛老天要成全他一样,赵昆仑得到了盟友。
  盟友之一,西方的大卫。大卫也是国际安全区管委会成员之一,自从赵昆仑带头站出来抵制日本人带走中国妇女开始,这个来自瑞士的小伙子就对赵昆仑另眼相看。他不时地关照赵昆仑,渐渐地和赵萱也熟悉了。
  大卫的国家是个世界大战中处于中立的中立国。但是在南京这些天的所见所闻让这个一贯秉持中立立场的人也看不下去了,在日寇和南京人的选择上,他坚决站到了南京人一边。
  小伙子运用它所学过的物理知识,用发电机解决了各个帐篷的通电问题,虽然每天就开那么一小会,但是人们见到了光明,夜晚不再漆黑如墨。
  盟友之二,中国军人张弘毅。这位受伤后躲进安全区的国军营长差点被日本人抓走,是赵昆仑和大卫联手掩护了他,这让张营长十分感恩,在一起悄悄聊天的时候,张营长介绍了自己受伤的经过。南京保卫战仓促开始,草草结束,一切如同一场梦一样,撤退时也没有有序的安排,几乎都是各自为战,最终撤退变成了溃散。张营长是坚持打巷战的时候受的伤,他的手下兄弟死的死,逃的逃,最后他成了光杆司令,一瘸一拐跟着难民逃进安全区。
  盟友之三,日本的古井龙夫。他是一名随军记者,反战同盟成员。是一名日本刻意培养的“中国通”。早在10多年前,日本就处心积虑着手培养许多青年人成为“中国通”,为此专门在上海设立了“东亚同文书院”。只是他们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古井这个人却被中国国内如火如荼的大革命感召,竟逐渐转变了立场,对中国的革命充满同情。
  毕业后,他就任日文《上海日报》记者。在平时的新闻业务活动中,他还认识了鲁迅、夏衍等一批中国左翼作家。后来竟然还秘密加入了中共地下党!就是这么一个有着传奇经历的日本人,在一个偶然的机会遇到了赵昆仑父女俩。
  当这个胸前挂着相机身穿西服的日本人在大卫和两名日本宪兵陪同下出现在安全区的时候,还是引起了不少中国人的围观。人们认得日本宪兵,因为他们佩戴宪兵袖标。这些人和穷凶极恶的日本军人一样,也处处与时时欺负中国人。
  但是略有不同的是,带着宪兵标识的时候他们不太敢明目张胆地干坏事,曾有一个宪兵强暴妇女时被安德列遇到,带着人把他扭送到日本总领事馆,日本人看事情闹大难以收场,最终以严明军纪为由遣返回国了事。这件事后日本宪兵算老实一点了,他们可不想失去在中国耀武扬威的机会,这之后开始装模作样经常做例行巡查,据说当时城内地日本军人不怕上司,只怕这些宪兵,因为这些宪兵心里不服气,他们不能欺负妇女,对日本士兵欺负妇女出于一种嫉妒,所以如果逮住了正在干坏事的日本兵他们就虐待出气,日本士兵在南京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这些残虐整人的宪兵,故此经常在做完坏事后都要毁灭证据,死无对证,这就是日本士兵对妇女施暴后又加以杀害的原因之一。
  记者古井龙夫的出现,是安全区建立以来一件比较轰动的事,人们的围观让这个日本记者很有些兴奋,他拿出相机不时地拍上几张,但是他显然更喜欢拍老人与孩子。据他后来和赵萱讲,这是为了保护安全区的女人和青壮年男子,当时的照片每一张都要经过日军审查部门严格审查,一旦让他们注意到安全区里还有大量的青壮年男子和妇女可就要遭殃了,其实古井不知道,当时南京城内大大小小安全区以及类似的难民区几乎住了十几万人,名为安全区,实际上毫无安全可言,不管他拍不拍这些照片,日军严格的人口登记几乎让安全区男女青壮分布毫无秘密。
  这四条街圈起来的主城中心安全区日军也不时过来骚扰,但毕竟有纳粹旗的保护,随着日本和德国的同盟关系越来越紧密,这让日本上层颇为忌惮,对中心安全区的情况不是不知道,而是因为同盟因素并不想多加屠戮,多少给盟友一点面子罢了。
  城破以后安全区是陆续建立起来的,安全区外一开始有几十万南京人,其中10万中国军人,10多万江浙一带以为逃到首都就会安全的难民,再加上没能逃进安全区的南京10多万市民,这三十万多万人也就首当其冲成了日军疯狂屠杀的受害者。
  等到日军将这些人屠戮殆尽,处理尸体成了大问题,害怕瘟疫流行的日军司令部严令加紧处理尸体,这时的日军才开始减少屠杀,转为疯狂劫掠和欺辱妇女。
  而第一阶段的大屠杀到底还是纸包不住火,开始受到全世界的关注与普遍的指责,为了掩盖罪行,日军一方面严格审查新闻报道,那种宣扬百人斩的新闻被日军司令部斥为愚蠢之举,同时日军开始制造假新闻,要求新闻媒体多宣扬占领区下的南京歌舞升平的一面,古井到安全区来采访这才顺理成章。
  古井心知肚明,但是在当时他也没有办法改变这一切,但是对这些躲在安全区相对安全的南京人古井还是充满了同情的。他尽量注意自己的言行,这就给当时的许多中国人留下了一个很诧异的记忆,日本人中还会有这样不干坏事的“好人”存在?古井不管人们怎么想,在许多帐篷边古井都拍了照片,数月惊恐不安的南京人面黄肌瘦,帐篷肮脏,里面的家什凌乱,这些都让古井对战争有了新的认识,战争成全了少数人,却让更多的无辜者付出代价。
  后来,赵萱才知道,古井来此还负有一个重要使命,那就是尽可能寻找和掩护还滞留在安全区的国军军官,他是秘密的中共党员,而当时国共合作,帮助国民党也就是为抗日做贡献。而为何选派他来,还有一个重要原因,他是中国通,汉语说得非常流利。
  多年以后,无论赵萱还是古井都还记得那个下午,冬日里到了下午三点以后就要西落的太阳已经不能给大地更多温暖的时候,赵萱将一盆反复用了几天不得不倒掉的水倒出帐篷,许是那天为了自己嫁人的事心里有些恼怒,赵萱不顾帐篷外有没有人,哗啦一盆水正好泼在拍照片的古井身上,两个宪兵“八嘎”一声,端枪上手,倒把古井吓了一跳,看着眼前吓傻了的中国女孩,古井感到眼前一亮,事后回忆,仿佛一缕阳光注入眼中。
  赵昆仑连忙从帐篷里出来,好在大卫是他的挚友,一番解释后,宪兵收起了枪,赵昆仑带着古井进帐篷擦洗,做错了事的赵萱急忙翻出父亲的旧棉袄,让古井换上,古井感受到了久违的远在日本神户家的温暖,他和赵昆仑寒暄起来。
  赵昆仑和这个日本人原本并没有话说,但是毕竟女儿失礼在前,加上这个日本人彬彬有礼,得知这是个新闻记者之后,略有一点好感,一顿攀谈之后,尤其在古井对这场灾难给中国人带来的痛苦深深致歉之后,赵昆仑对这个日本人另眼相看了。中国是礼仪之邦,人敬一尺我还一丈,赵昆仑做生意时就是个仗义懂礼之人,对这个特别的日本人自然也就礼让三分,一来二去两人谈起了中国传统文化,话颇投机,语多欢快,仿佛一对挚友,赵昆仑在那一刻找回了在金陵萱草堂当掌柜的感觉。
  这期间,大卫也参加进交谈,看看天色渐暗古井出帐篷吩咐宪兵回总领事馆带些酒菜来,他让宪兵转告身为副总领事的舅舅自己在这里深入采访一下,宪兵走后,宾主相谈更欢,等到酒菜送来宪兵被打发走,赵昆仑也把自己的好朋友张营长请来,四个人在这顶帐篷里,在南京冬天的这个黄昏,在这个时候——12月13日南京沦陷悲惨浩劫一个月之后,开始了民间第一个酒会。
  古井暗示了自己替中国政府做事,这让大卫很羡慕,大卫纯粹是出于人道主义帮助中国人并非受中国政府指派。赵昆仑自信自己阅人无错,他郑重介绍了张营长,这让古井深感中国文化中“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的奇妙。对赵昆仑这么一位文化商人古井也很尊重,在学习中国文化的几年里,他和许多了解中国文化的外国人一样深感中国文化的博大精深,而能遇到文化商人这种跨界的人物也是他们求之不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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